董宇辉还是离开了。

7月25日，东方甄选在港交所的一则公告，正式宣告了这一消息：董宇辉已决定不再担任公司雇员及公司一个合并联属实体的高级管理层。

这一突然消息引发的舆论热议，伴随着新东方及东方甄选多份公告曝出，以及俞敏洪的公开回应，都显得格外热闹。这一热闹而漫长的“分手戏”包括，董宇辉不仅成为与辉同行的最终实际控制人，还有俞敏洪声称的按照上市公司规则和公司章程规定的方式，不仅替董宇辉支付收购与辉同行的7658万元股权款，而且还将与辉同行的净利润全部赠予董宇辉。

分手费或高达2个多亿，也让董宇辉和东方甄选劳燕分飞的方式显得十分“体面”。

从去年小作文风波后，因为董宇辉粉丝，东方甄选及新东方股价如过坐山车般的变化。主播、粉丝、公司之间的角力激烈异常，分手或许成为双方暂时的最好选择。只是场外人看热闹， 而作为局内人的董宇辉似乎情绪复杂，其个人抖音账号以及微博账号的介绍还没更改，依然是与辉同行主播，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

01 与辉同行直播间打鼓庆祝

这个消息在舆论场炸开了锅。#董宇辉7658万收购与辉同行#、#俞敏洪称公司是送给董宇辉的#、#董宇辉离职#、#董宇辉回应离职#等词条霸占热搜。

两方直播间也颇为热闹。与辉同行直播间像是在过年，“恭喜恭喜”刷屏，粉丝涌入直播间刷礼物，晚上7点观看人数还是3万人，半小时后人数翻倍，到达6万，根据凤凰网《风暴眼》观察，直播间里40秒时间粉丝即刷了15份礼物。而东方甄选则相对冷清，观看人数维持在1万人，有粉丝鼓励“加油”、“大格局”，也有人看热闹调侃“还没有停业”、“全是水军”。



早在2023年12月17日，董宇辉小作文事件不久，前湖北首富兰世立在“凤凰网财经年会”上就表示，“（俞敏洪辞退原CEO孙东旭），你们觉得这个董宇辉会占到便宜吗？他是不可能在东方甄选干下去的，干不了多久。”

7个月后，预测应验。在东方甄选公告董宇辉离职后，兰世立对凤凰网《风暴眼》感叹，这又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东方甄选明天股票会大跌，且会持续下跌，而与辉同行的命运，他更是直言，“也难有好的前景”。

尽管外界看法颇有撕裂。彻底单飞，与辉同行团队此前已经独立运转到什么程度，是外界关心的问题。此前在2024年1月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东方甄选曾表示，与辉同行直播间与东方甄选同级，但与辉同行还没有建立自己的团队，无论是选品团队还是选品思路，都是和东方甄选共用，不过董宇辉对选品有更多的自主权。

1月8日东方甄选在宣布提升售后服务时，也提到了“与辉同行”，称在东方甄选、“与辉同行”抖音直播间购买的第三方店铺商品（生鲜水果除外），可享受保价服务。

在百联咨询创始人庄帅看来，与辉同行此前的高销售额与东方甄选提供的供应链支撑有很大的关系，尽管“与辉同行”带货产品里没有东方甄选自营品，但他对凤凰网《风暴眼》表示，供应链还涉及品控、物流、售后等，单飞的与辉同行能否长期做好，还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根据爱企查，与辉同行（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由北京新东方讯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100%控股，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经理为董宇辉，监事为俞敏洪。

东方甄选7月25日发布公告称，董宇辉离职，与辉同行100%股权作价7658.55万元出售给董宇辉。俞敏洪回应称，“宇辉持有与辉同行所需的股权购买款，我也按符合上市公司规则和公司章程规定的方式予以安排支付”，总结来说就是“宇辉购买公司的钱我安排了，公司是送给宇辉的”。

俞敏洪还提到，“为向宇辉表示感谢，除已支付承诺的全部待遇，我已恳请董事会及薪酬委员会并取得同意，把与辉同行的全部净利润奖励给宇辉。”公告显示，与辉同行自2023年12月22日成立，至2024年6月30日期间，纯利为1.41414亿元人民币。

给7000多万买公司，又给1.4亿利润，算下来俞敏洪给了董宇辉2个亿的分手费。

02 东方甄选还能“打”吗？

自从董宇辉决定另起炉灶，创立“与辉同行”以来，他与“东方甄选”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而复杂，双方屡屡陷入舆论的纠葛之中，这让东方甄选的股价产生了剧烈波动。分开似乎早已成定局。

董宇辉另起炉灶单干与辉同行以来，确实也产生了很大号召力，与辉同行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2000万，且在持续攀升中，有他在的直播，在线人数10W+是常态，多地文旅部门更是争相邀请董宇辉到当地进行直播活动。

与辉同行也赚得盆满钵满。根据东方甄选在港交所公告，与辉同行自2023年12月22日成立至2024年6月30日止期间，实现未经审核除税前溢利约为人民币1.89亿元；纯利约为人民币1.41亿元。



根据媒体统计，2024年1月9日“与辉同行”开播以来总销售额达42亿元。

反倒是，东方甄选却似乎逐渐流露出“颓势”了。“去董宇辉化”后，尽管东方甄选直播间明明、YOYO等主播个人粉丝也有数百万。但直播短视频遵循强者恒强的逻辑，100个腰部主播也未必可以超过董宇辉影响力。

譬如，2023年12月16日东方甄选小作文风波后，董宇辉“休假”离开直播间，东方甄选粉丝数量一度从3000多万跌至2844万。尽管董宇辉回归直播间后曾带来了一定的粉丝增长，但此后东方甄选的粉丝数量仍然在3000万左右波动。

蝉妈妈数据显示，近90天，东方甄选粉丝数量不增反减，已经从3058.7万下降到2987.8万，粉丝数量减少超过70万。而东方甄选近30天直播日均观看597.8万，差不多是与辉同行日均观看的一半。

更重要的是，董宇辉的离开使得这一特色逐渐淡化。一些主播开始采用更直接的叫卖方式，且普通的直播间并无差异化，导致部分老粉丝感到失望，这可能是进一步弱化东方甄选的吸引力和竞争力。

资本市场上，东方甄选股价更是一路大跌。今年以来东方甄选持股价已经下跌57%，市值跌去近百亿。即便是母公司新东方的股价也没少受影响，在董宇辉离职的消息公布后，新东方美股盘前直线跳水，跌超6%。

在那封致东方甄选朋友的公开信中，俞敏洪提到，“我后续一定会以加倍的努力，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东方甄选的运营管理中，来报答大家，努力给大家一个发展得越来越好的东方甄选”。或许俞敏洪首先应该思考的是，如何重新塑造东方甄选的特色和竞争力，以吸引和留住更多的粉丝，这将是东方甄选未来发展的重要课题。

董宇辉、俞敏洪一场筹备已久的“分手”



董宇辉与俞敏洪山西行 直播截图

董宇辉的“单飞”在外界看来有些突然，但在东方甄选内部已经不是秘密。

“我们很早就知道董宇辉要单飞，但与辉同行作为东方甄选上市公司100%控股的公司，在公司发公告之前，我们必须严格保密。”有内部知情人士对《深网》透露。

7月25日晚，东方甄选的一纸公告终于让“靴子”落地。根据公告显示，董宇辉会以7658.55万人民币收购与辉同行100%股权。这意味着，与辉同行将脱离东方甄选体系，董宇辉将成为与辉同行的实控人。

按照出售事项，收购款中的3829.273万元须于出售协议日期起计30个营业日内支付；剩下的3829.273万须于出售事项完成日期起计10个营业日内支付。

在这次公告之前，与辉同行由东方甄选100%控股，董宇辉如何在40个营业日内凑齐7658.55万元？

对此，俞敏洪在自己的公号中表示，宇辉持有与辉同行所需的股权购买款，我也按符合上市公司规则和公司章程规定的方式予以安排支付。”这句话的意思是，宇辉购买公司的钱我安排了，公司是送给宇辉的。

据东方甄选公告显示，自与辉同行2023年12月22日成立至2024年6月30日，公司的除税前溢利1.88554亿元，纯利1.41414亿元。按照俞敏洪此前的承诺，董宇辉可以得到与辉同行净利润的一半分配。如此计算，董宇辉的收入为7000多万，刚好可以支付收购与辉同行的收购款。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被俞敏洪否定了。其在自己公号评论中补充说，“为解除广大网友的误解，特补充声明如下：与辉同行自成立以来获取的全部收益包括全部利润， 东方甄选分文未取，全部留给了宇辉和与辉同行，支持他们继续发展。 再次感谢宇辉为东方甄选的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俞敏洪不仅把与辉同行送给了董宇辉，还送了约1.4亿元。



一场筹备已久的“分手”

在一些接近新东方和东方甄选的知情人士看来，董宇辉的“单飞”早有端倪。

一是，与辉同行自2024年1月9日开播以来就没有采用东方甄选自营产品，而是选择带货第三方商品，而自营产品却是东方甄选营收大头。对此，有知情人士曾对《深网》透露，“不卖东方甄选自营产品是董宇辉老师拍板决定的。”

二是，与辉同行独立运营后，董宇辉部分粉丝对“去辉化”耿耿于怀，时常去东方甄选直播间diss东方甄选主播，这不仅是俞敏洪的烦恼，也会影响东方甄选股价的波动，给东方甄选的发展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

俞敏洪也在公号中证实了这一点，表示“作为一个以互联网为依托的企业，舆论力量常常影响到公司的发展。尽管我和宇辉之间的沟通，至今没有任何障碍，但复杂的舆论纷争，加上少数别有用心的力量的引导和造谣，直接导致东方甄选和与辉同行的隔阂。同时我自己也深陷舆论大潮之中，不断被攻击和污名化，宇辉也受到了很多无端的指责和伤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这种舆论环境，导致了两边公司发展出现巨大的不确定性，股价受外部影响剧烈波动，公司信誉度和美誉度急剧下降。”

三是，有知情人士对《深网》透露，“小作文”事件后，在网红模式和产品路线之间，东方甄选更坚定的选择了后者。这意味着东方甄选会继续弱化主播话语权，坚定地选择产品路线。

一切迹象都指向一点，董宇辉“单飞”早以埋下伏笔。

俞敏洪在《致东方甄选股东朋友的一封公开信》中证实了这一点。

“大概在3月份左右，我和宇辉多次见面，一起不断探讨后续的发展方案，觉得我们所面临的外部和内部的复杂环境，不仅会使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也对个人和公司的长远发展造成伤害。为了确保与辉同行有更好的发展舞台，避免业务冲突和舆论纠葛，我们俩经过反复磋商，最后决定到财年结束（5月31日）之后，我去请求董事会同意，把与辉同行的股份100%转让给宇辉本人。”

俞敏洪也在公开信中表示，以后会继续支持与辉同行，包括政府资源和商业机会的对接等。

对此，董宇辉也不忘对俞敏洪表示感谢，说与辉同行的运营系统都是俞老师免费支持的。



俞敏洪吃亏吗？

在东方甄选“小作文”事件很长一段时间内，俞敏洪都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曾在新东方当过老师的罗永浩甚至在直播中评价俞敏洪“什么心胸，都是装的”，并表示，“董宇辉在东方甄选拿走至少一半左右的收益才是相对公平的。”

从这次俞敏洪将与辉同行公司及1.41414亿元利润送给董宇辉的态度和心胸看，无疑是打了吐槽俞敏洪是“铁公鸡”的人的脸。

不过，仅从东方甄选市值走向看，俞敏洪也没有吃亏，因为董宇辉曾一度让东方甄选的市值冲上700多亿港元。

在董宇辉出圈前的2022年6月8日，新东方在线（后改名东方甄选）的总市值为44亿港元，2023年年初巅峰时，东方甄选总市值近700亿港元，半年内市值翻了约16倍。



董宇辉曾救东方甄选市值于水火仅是东方甄选不吃亏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董宇辉个人IP曾给东方甄选带来的商业价值。

一位知名MCN机构的创始人告诉《深网》：一般行业内是（GMV销售额-成本）*12个月*100个月，大概就等于估值。目前市场上董宇辉IP估值大概是10亿美金。

华映资本创始人季薇则告诉《深网》：“个人IP无法估值，投资机构都是对其后面的机构估值的，对机构也是看其商业价值。”

“我个人的观点是头部网红可遇而不可求，无法批量复制。一旦有头部网红出现的话，公司希望他留下来，还是应该从股权上和内部的服务上，强化绑定头部网红。”季薇表示。

MCN公司要强化绑定头部网红，这与东方甄选坚持产品路线恰恰相悖。

现在，俞敏洪把与辉同行送给董宇辉，既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也排除了与辉同行和东方甄选左右手互搏、此消彼长困境。

眼下，对于股价低迷、且在夯实自营业务的东方甄选来说，这个结果或许并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