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国旗和俄罗斯国旗的背景上人民币与卢布图示



华盛顿 — 在人民币国际化近年来似乎大有不断提升之势之际，中国国务院星期一(9月2日)发布了一份最新文件，进一步将人民币的跨境使用扩大到服务业领域，为境外人民币融资奠定基础。这是中国大力推进人民币跨境使用的最新措施。分析人士说，这是中国防御策略的一部分，是为了确保中国未来不会完全受到美国制裁政策的影响。

最近的数据显示，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使用量连续创下新高。英国《金融时报》上星期援引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的数据报道说，7月份，中国的出入境交易中人民币的占比高达53%，比2021年同月高出约40%。此外，全球金融信息服务提供商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发布的8月份跟踪报告也显示，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中的份额在7月份创下了4.74%的历史新高，比上一个月增加了13.37%。

尽管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似乎有靓丽的表现，但与此同时也有迹象显示，这并不意味着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整体地位随之有所攀升，其作为贸易结算货币的比重上升并未最终导致国际外汇储备中持有比例的增加。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到目前为止人民币非但没有巩固其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反而出现了逆转，其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已降至三年来的最低水平。

据该组织“官方外汇储备货币构成”(COFER)最新的数据，近年来人民币在这一衡量货币国际地位的重要指标中一直在持续下降，今年第一季度全球1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中人民币占比为2.15%，与2022年第一季度2.8%多的峰值相比有大幅下降，不及日元5.69%的一半，仅为澳大利亚元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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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实现人民币国际化、打破美元的垄断一直被认为一项是中国的长期基本战略，但是分析人士也指出，鉴于美国可能施加的类似针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以及担心放松资本管制可能引发的金融风险，中国现在没有实施全面的去美元化战略，而是专注于发展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境贸易结算体系。

对冲美国制裁

星期三(9月4日)，中国宣布与毛里求斯银行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至此中国至少已经与其他央行签署了30份可以直接用于与中国贸易的跨境结算和支付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此外，中国人民银行还已在31个国家和地区授权了33家人民币清算行。

在美国、欧洲和其他国家对俄罗斯实施的前所未有的制裁中，迄今为止最为严厉的措施被认为是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其央行被排除在国际支付体系之外，给中国敲了一记严厉的警钟，加速了中国力促其他国家在双边贸易中使用人民币。

2021年俄罗斯入侵乌克拉之前，中国官方媒体报道说，支撑人民币跨境使用的跨境国际支付系统(CIPS)有44家直接参与者，但中国人民银行宏观审慎管理局去年底透露，截至2023年9月末，直接参与者已增加到102家。

多伦多约克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陳宗翼(Gregory Chi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中国目前的策略并不是进攻性的，仍然主要是防御性的，“是为了确保中国不会完全受到美国政策决定的惩罚。”

上海纽约大学商业与金融实践教授罗德里戈·扎伊丹(Rodrigo Zeidan)在乔治敦国际事务杂志网站上撰文说，中国目前的立场减少了美国可能实施的制裁对中国经济的潜在损害，“与过去的去美元化目标并不相符。”

这位《全球商业经济学》一书的作者不久前撰文说：“过去，中国当局相信，建立一个替代美元体系的全球方案是可能的。然而，如今中国几乎完全专注于通过贸易推广人民币。”

分析人士认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人民币不可能真正挑战美元，也不会成为世界主要货币，中国只是希望能够在美元以外另辟一种选择。

多伦多约克大学的陈宗翼说，中国更倾向于追求这样一种情况，也就是人民币使用继续按照目前的轨迹缓慢增长，而不是颠覆目前国际货币体系的现状。他说，人民币与欧元一起缓慢升值，美元有所下跌后，美国必须就如何管理其经济政策进行越来越多的谈判。

无意为人民币国际化而放松管制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8月30日的一篇分析文章指出，尽管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可能增加人民币的吸引力，但制裁(迄今为止)并未导致人民币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持有量增加，而且这种情况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发生变化，因为一项最近的调查显示，只有一小部分中央银行计划增加人民币储备。

这篇题为《人民币国际化：进展与展望》报告指出，中国的汇率管理和资本管制增加了剥离人民币资产的难度或成本，而且近年来汇率管理明显收紧，“这表明中国当局更加重视保持汇率稳定，而不是支持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上海纽约大学的扎伊丹在给美国之音的电子邮件中说，中国今天更大的担忧是潜在的货币危机，而货币交易越多，它的“波动性”就越大，为了避免投机性攻击，中国现在对资本外流实行严格控制，已不再寻求人民币国际化。

扎伊丹认为，尽管中国声称希望去美元化，但中国央行不太可能完全放弃资本管制，对货币波动破坏中国经济稳定的担忧可能会压倒决策者让人民币成为全球货币的愿望。“中国人民银行短期内不会取消资本管制，”扎伊丹说：“而正是这些资本管制导致人民币在未来几年(几十年?)内无法成为全球货币。”

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政治学副教授丹尼尔·麦克道尔(Daniel McDowell)说，中国政府在希望摆脱对美元依赖的同时，又不愿意迅速实施那些对充分释放人民币潜力至关重要的改革，除了小幅、逐步的调整，中国不愿让金融体系的自由化。

这位《反其道而行之-- 美国金融制裁和国际对美元的强烈反弹》(Bucking the Buck, US Financial Sanctions and the International Backlash against the Dollar)一书的作者在给美国之音的邮件中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北京试图两全其美：既希望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又不想全面放开金融体系，“然而，这两者本质上是相互矛盾的，当局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