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4日圣诞夜，北京市一位女士在西什库天主堂与圣诞树与圣诞老合影。。 (Josh Arslan/路透社)

圣诞节又到了。过去几年，中国官方及部分民众抵制过圣诞等“洋节”俨然形成了一种趋势，有些地方政府甚至下令禁止商贩使用圣诞装饰。但今年的情况似乎开始逆转。经济萧条之下，官方对于“过圣诞”似乎不再那么忌讳了。

12月25日就是圣诞节了。很多民众原本以为，中国今年又一波“抵制圣诞节”的宣传活动将会如期登场。但是从一些网络信息和国内民众的反馈来看，形势似乎正在逆转。

旅居日本的油管博主“五岳散人”在其节目中就说：“这两天我看到有几位网友还有国内朋友都在说，今年这个圣诞氛围又起来了。”

居住在上海的孙先生告诉本台：“今年的这个气氛算是这几年里比较好的了。象新天地啊等等，因为有很多的圣诞装饰，我们还专门跑去看。一些公众号也会有推送说，哪些地方的圣诞树或者装饰更好，或者哪些圣诞集市什么的。”

记者搜索中国网站发现，在新浪网上可以看到“圣诞元旦双节同庆”等节日购物促销活动信息；微信平台还给忘记准备圣诞礼物的消费者准备了“仪式感拉满的蓝色红包”；还有广告公司推出“2024圣诞节&平安夜主题投票评选活动方案精选”；甚至官媒《中国日报》在12月23日的相关漫画中，也赫然刊出了圣诞老人的身影。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就很多抵制洋节那种信息出来，但是今年像圣诞，突然之间这个东西就没人管了。网上到处都是过圣诞什么的。” 来自广州的吴先生对本台表示，网上忽然如此消停，令他也感到有些奇怪。他分析：“肯定政府对这个事没有导向、没有风向了，所以那些水军、五毛、粉红他们可能就没那个兴趣了吧。”

针对很多中国的大中城市重现圣诞庆祝氛围，最近曾回国的油管博主“老范”也有相似的看法：“今年你说是不是国家又开始鼓励过圣诞节了呢？……其实并没有。只是什么呢？今年没有再去大张旗鼓地从官方去提倡不过‘洋节’这件事情。”

为何官方不再提倡抵制“过洋节”？

实际上，过去几年，中国国内的圣诞氛围都很寡淡。其中有来自官方的公开打压，也有来自民间的民族主义情绪而引发的抵制。但是为何今年官方不再公开反对“过洋节”了呢？



2024年12月20日，一名穿着旗人服装的女子，在北京市一所教堂的圣诞树前留影。 (Tingshu Wang/路透社)

有网友直言：“当经济拉跨时，民族自信心也提不起劲头了。也对，先得有钱了再上升到精神层面。吃饭都出问题了还自信啥呀......。”

上海的孙先生则对本台表示：“那一定还是国家不想给外界造成一个全民封锁、全民封闭的这种状态吧，还是不想让外资跑得太快嘛。”

面对中国经济的持续下滑，中国当局近期频频向外资招手。其中，中国商务部在11月中，召开了“外资24条”落实情况专场圆桌会； 当月下旬，国务院总理李强又会见了出席第二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的外资巨头；12月，习近平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特别强调，要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稳外贸、稳外资。近日，中国还把54国外籍人士的72/144小时免签过境升级为240小时，并可以跨省市旅游。

与此同时，最新数据却显示，外资正在快速流出中国。中国11月的跨境证券投资净流出金额达457亿美元，创下单月历史新高。同时，外商今年对华直接投资(FDI)也可能创下有史以来的净流出纪录。有关专家分析称，这种反映出的对中国经济的总体悲观情绪可能会持续到明年第一季度。

另据中国官方统计，2024年11月，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4.38亿元，同比仅增长3%，较10月份的数值4.8%大幅下降了37.5%，也比市场的预期数值4.6%低了1.6个百分点。同时，京沪两地在11月消费同时大幅下降：北京的社会品消费零售总额同比下降14.1%、上海下降13.5%。

上海的孙先生也明显感受到了当前经济的不景气。他说，最近他遇到一名代驾司机：“他就很直观地告诉我两点：一个是外面聚餐的人少了，一个就是做代驾的人多了。”孙先生还观察到，大家现在都尽量不消费，“还有我们周边商场里的高端超市关门了，就是类似象CityShop城市超市、精品超市那种。”

来自深圳的蒋先生告诉本台，现在商家宣传圣诞节纯粹是一种商业活动：“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多促销，卖点东西，管他什么节，他们都过。”

住在比邻北京的河北燕郊的异议人士季风则表示：“现在都没有人关心过不过圣诞。大街上的酒店、餐厅都关门了，去的人很少了。酒吧、卡座，这些现在都没有什么人。”

中国的“文化自信”哪儿去了？

中国官方与民间“左派”对于圣诞节的抵制已有多年。2006年，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名校及科研单位的10位哲学或教育学博士曾联署文章“唤醒国人、抵御西方文化扩张”，号召网友“慎对圣诞节” ，并对商家的“圣诞节营销”提出批评。

习近平当政后，当局更强调“文化自信”，抵制圣诞节的官方行为日益普遍。2017年12月，湖南衡阳曾发布一份措辞严厉的通知，要求该市党员干部和亲属不盲从过“洋节”，或“参与有西方背景的任何宗教活动”。2018年，多所中国高校和中、小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在社交媒体上庆祝、甚至谈论圣诞节；还有河北、贵州和广西等省的多个地方政府颁布禁令，禁止商家摆放任何圣诞装饰。同年，中国当局还出台了修订后的《宗教事务条例》，加强对中国家庭教会的打压。

本台在2023年12月曾报道，广东、福建、黑龙江等地学校及幼儿园要求学生和家长拒绝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在部分地区，当局还禁止家庭教会聚会欢庆圣诞。另有网民引述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说，中国没有“平安夜”，只有长津湖战役胜利73周年（12月24日为胜利纪念日）。

连对民众过洋节都如临大敌，这似乎与北京所标榜的“文化自信”相去甚远，和美国近年大力推动过“农历新年”更是形成鲜明对比。过去十多年，无论是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特朗普、还是现任总统拜登，每年都会公开发表农历新年贺词，甚至在白宫大厅挂上大红灯笼，并与亚太裔幕僚分享春节贺礼，共度除夕。



北京的天主教信徒2024年12月24日夜间参加西什库天主堂彌撒活动。。 (Josh Arslan/路透社)

针对这一现象，旅美时事评论人士唐靖远对本台表示：“这个恰恰反映的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自信，就是对不同文化的包容性。”他表示，真正的中国传统文化同样具有包容性，而中共表面说“文化自信”，实际上恰恰是在毁灭中国文化。“它只不过是以文化自信作为借口，来抵制这些普世价值观，或者说跟人权等相关的因素.它真正的所谓自信的本质，就是保卫中共自己的、极权的、扭曲的红色意识形态价值观。”

因安全原因，受访者孙先生、吴先生、蒋先生均为化名。

美议员：中共“剥夺公民享受圣诞节的欢乐”

就在中国庆祝圣诞节的商业气氛转浓之际，也不断传来家庭教会基督徒因圣诞聚会而遭到公安骚扰的消息。根据一段热传的网络视频及美国民间宗教组织对华援助协会发布的消息，12月19日，成都秋雨圣约教会肖荦彪副执事因在家邀请他人一起吃饭并庆祝圣诞，被温江区公安分局涌泉派出所的警察上门传唤，理由是”以被撤销的社会团体名义进行宗教活动“。

视频中，两名成都警察在肖荦彪家里，一名警察说：“你喊的人16点过来报道，17点半吃饭，那些东西我们都有（记录），21点结束。”

肖荦彪回应：“喔，你的意思是我在家里请几个人吃饭……”

“不是的，你这是活动，好不好？你这是活动。”警察当场警告他，不许在这一天搞庆祝圣诞节的活动，否则将会把他刑事拘留。该警察还称：“你可以把（这段）录像发到网上。” 随后警察带走了肖荦彪，直到下午五点多将他释放。

12 月 23 日，美国众议院美中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主席穆勒纳尔（John Moolenaar）就圣诞节和中国宗教自由发表声明说：“本周，当美国人庆祝圣诞节时，我祈祷有一天中国人民能够享受宗教自由。” 他表示，目前，中国共产党剥夺公民享受圣诞节的欢乐，强迫信徒要么秘密礼拜，要么服从国家，并无限期监禁许多宗教信徒。

穆勒纳尔说：“今天受到中共迫害的人勇敢地坚定了自己的信仰，他们是对所有反对中共残酷压迫的人的激励之源。作为美国人，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重视宗教自由的国家，在美国与中共的竞争中，我们国家的自由将取得胜利。”

声明援引美国国际宗教自由委员会称，中共骚扰“基督教徒、藏传佛教徒和其他宗教信徒。独立专家估计，新疆有 90 万至 180 万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吉尔吉斯族和其他穆斯林被关押在 1,300 多个集中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