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幅裁员、驻场调查、裁减预算……美国政府效率部（DOGE）掌门人马斯克在华盛顿掀起了一场削减成本的“大清洗”，一时间令各大联邦机构风声鹤唳，攻讦与斗争波诡云谲。

“在混乱的华盛顿闪电战中，埃隆·马斯克的最终目标变得清晰起来。”《华盛顿邮报》2月8日以此为题发表长篇评论文章指出，从马斯克在不到三周的时间里发起的大规模行动来看，他试图打造一个规模大幅缩小、权力减弱、能够更快速响应总统指令的政府，彻底改革美国联邦官僚体系。为达到这一目标，马斯克及其助手团队试图控制、自动化并大幅削减数百甚至数千项公共职能，利用人工智能工具分析政府数据，最终“用机器取代人类劳动力”。

美媒认为，马斯克和特朗普首次将长期存在的“零基预算”理念应用于政府管理，将所有支出归零，然后从头开始重建，凸显马斯克突破常规的管理风格。然而，种种激进之举也在华盛顿引发了持续混乱，马斯克和特朗普能成功吗？

联邦法官限制马斯克团结队访问财政部系统

据《纽约时报》报道，8日早些时候，在19个民主党州总检察长联合指控马斯克违反联邦法律后，美国联邦法官发布了一项初步紧急禁令，阻止马斯克掌管的政府效率部接触美国财政部敏感材料，称存在“不可挽回的损害”风险。

法官指出，特朗普政府的新政策允许政治任命人员和“特殊政府雇员”访问包含银行详细信息等高度敏感信息的系统，增加了信息泄露和系统被黑客攻击的风险。法官命令自1月20日以来被授予访问权限的任何官员“销毁从财政部记录和系统下载的任何材料的所有副本”，并限制特朗普政府向这些类别的官员授予访问权限。



当地时间2月4日，抗议者在美国财政部外抗议马斯克削减成本的行动。 《华盛顿邮报》

纽约州总检察长利蒂希娅·詹姆斯重申，特朗普政府削减成本团队的成员“必须销毁他们获得的所有记录”，并强调“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新泽西州总检察长马修·普拉特金表示，法官公布的最新禁令旨在“阻止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窃取你的数据”。

白宫发言人哈里森·菲尔兹驳斥称，这起诉讼“毫无根据”，就像“孩子们把意大利面扔到墙上，看是否能粘住”。这句话在西方俚语中一般指尽可能尝试多种方法，看哪个有效。

《纽约时报》认为，此案可能对美国法治构成根本性考验——如果政府不遵守紧急命令，尚不清楚如何强制执行。美国宪法规定总统应“确保法律得到忠实执行”，但法院很少遇到无视其命令的行政首长。

特朗普2月7日表示，已指示政府效率部团队审查包括美国国防部在内多个政府机构的支出情况。

“五角大楼、教育、几乎所有事项。”特朗普在与日本首相石破茂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马斯克将会发现“很多东西”。

自特朗普上个月上任以来，马斯克迄今为止一直不受约束。当DOGE首次将注意力转向财政部时，一名高级官员拒绝让成员进入，并导致僵局。马斯克的团队几乎立即获得了政府最基本的计算机数据，包括美国财政部的支付系统，该系统用于支付社会保障福利、退伍军人福利和联邦雇员工资等资金。

19名总检察长7日在诉讼中表示，特朗普允许马斯克访问政府计算机系统，这违反了宪法规定的保护措施，“未能忠实执行国会制定的法律”。

这起最新的禁令只是马斯克团队近期遭遇的诸多阻碍之一。

2月6日，美国国会众议院监督与政府改革委员会的民主党籍成员发布一封公开信，呼吁对马斯克掌管的政府效率部进行调查，称其“可能威胁国家安全”。在这封信中，21名民主党议员敦促多个联邦机构调查涉及马斯克团队的潜在国家安全漏洞。这些机构包括美国财政部、白宫人事管理办公室、总务管理局、小企业管理局、教育部、美国国际开发署。

信件说，他们对近期有关“‘未经授权的个人’已获取受保护的政府网络和敏感甚至可能涉密数据”的报道表示关切。这些报道引发对现有信息安全措施的严重质疑。

次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获取到一份美国财政部内部的威胁评估。评估显示，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针对财政部中央支付系统的访问，对财政部信息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内部威胁风险”。

“反对者低估了马斯克拆解并改造政府的能力”

“在混乱的华盛顿闪电战中，埃隆·马斯克的最终目标变得清晰起来。”对于马斯克四处挥舞的“大刀”，《华盛顿邮报》在8日发表的这篇长文中作出了分析。

文章称，最初，很少有人预料到马斯克会引发如此巨大的变革。美国投资人、大数据公司帕兰提尔联合创始人乔·朗斯代尔是马斯克的朋友，他表示，马斯克曾说要彻底重塑联邦政府，“删除”他认为不起作用的部分，重新开始，但很少有人当真。大选后的几周里，特朗普称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将是一个非政府实体，为政府提供不具约束力的建议。一些特朗普顾问轻描淡写地将其描述为一个安置那些热心但不懂华盛顿运作的亿万富翁的地方。

然后仅仅几天后，人们就清楚地看到，马斯克的野心并非如一些人猜测的仅仅是重塑政府技术，而是全面改革整个联邦官僚机构。

DOGE在各联邦机构采取相似策略：安插亲信担任领导，获取包括敏感和机密信息在内的内部数据，掌控资金流向，并通过合法或其他手段，极力消除与特朗普政府目标在意识形态上不一致的工作岗位和项目。马斯克的团队正在利用人工智能工具分析政府数据，最终实现“用机器取代人类劳动力”。

马斯克的行动旨在大幅削减政府文职人员规模，掌控庞大的联邦官僚机构，将其规模缩减到至少20年来前所未有的水平。目标是建立一个对私营企业监管减少、服务变少、在经济中占比降低，但对总统指令响应更迅速的政府。若马斯克成功，联邦劳动力将至少削减10%。



马斯克和特朗普一起参观SpaceX星际飞船火箭发射场。视频截图

这一行动虽由马斯克团队主导，但得到特朗普总统及其高级领导层的广泛支持，他们对于后续阶段的实施至关重要。尽管联邦法院、联邦雇员工会和国会部分人士对马斯克表示抵制，但马斯克的盟友坚称，批评者低估了这位亿万富翁拆解和改造机构的能力。

举例来说，为改革现有联邦公务员制度，DOGE相关人员将大量政府记录和数据库输入人工智能工具，寻找不需要的联邦项目，并试图确定哪些人力工作可被人工智能、机器学习工具甚至机器人取代。

在美国总务管理局（GSA），这种做法尤其明显。知情人士透露，DOGE工作人员告知GSA人员，他们计划将大部分工作自动化。一名密切关注DOGE活动的美国官员表示，“最终目标是用机器取代人力，所有能实现机器自动化的工作都会被自动化，技术专家将取代官僚”。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知情人士透露，白宫官员已开始准备预算文件，寻求将一些机构和部门的预算削减多达60%。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是否会要求国会批准这些削减。尽管宪法明确赋予国会支出权力，但马斯克和特朗普的预算主管拉塞尔・沃特认为他们应有权单方面大幅削减开支。

“从零开始”，马斯克能成功吗？

专家表示，这些转变堪称美国历史上对联邦政府最激进的改革尝试之一。

马斯克的辩护者称，他和特朗普首次将长期存在的“零基预算”（zero based budgeting）理念应用于联邦政府，即把所有支出归零，然后从头开始重建。这些举措也体现了马斯克突破常规的管理风格。他接管推特时解雇了超过75%的员工，在特斯拉也倾向于精简员工队伍，反对旗下所有公司成立工会，且一贯乐于突破规范和规则。

倡导自由市场的智库“平等机会研究基金会”创始人阿维克·罗伊说，特朗普和马斯克的激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因为美国财政状况不断恶化，拜登政府期间监管大幅增加。

“特朗普和埃隆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但坦率地说，这并不是一个客观的说法。因为，当拜登或奥巴马执政时，他们做了很多被法院以9比0否决的事，但当时人们没有多大的担忧。”罗伊说，“特朗普和马斯克试图表明——让我们从零开始，找出哪些项目符合重要目标，哪些存在欺诈和滥用。”

“其中有多少能经受住法律挑战还有待观察，但如果一些被否决，一些提高了政府效率，那就是好事。”罗伊补充道。

《华盛顿邮报》认为，最终，马斯克和特朗普的行动是否能够成功，仍取决于法律系统的约束和国会的反应。尽管目前大多数共和党人支持这一改革，但即使是部分保守派和长期支持特朗普的人士也对这种“破坏性”方法表示担忧。

正如特朗普的外部顾问斯蒂芬·摩尔所言：“我们正在走向一个‘帝王式总统’的时代，这是否是一件好事，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