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mp’s Disgrace

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F.D.R.）为社会复兴树立了现代典范，而特朗普似乎一心要证明他能多快地搞垮社会。



Photo illustration by Cristiana Couceiro; Source photographs by Andrew Harnik / Getty; Brendan Smialowski / Getty; Bloomberg / Getty

预见到这一漫长的政治时期是一回事，而在过去的几周里亲身经历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地狱，特朗普带来了越来越离谱的消息，他公然蔑视自己领导的政府、理应得到美国支持的外国盟友以及他宣誓要维护的宪法。自六周前开始第二任期以来，唐纳德·特朗普对公众注意力的吸引达到了这样一种程度，以至于人们很难记起曾有过这样一个时期：一位美国总统在执政的最初几周里，其忙碌的行动特点不是威胁、混乱和腐败，而是自律、能干和富有同情心。

然而，这样的时期确实存在过。1933年3月4日，一个阴沉沉的早晨，富兰克林·罗斯福来到美国国会大厦发表他的首次就职演说。当时美国正处于一片萧条之中。自1929年末大萧条开始以来，三分之一的美国工人失去了工作。无数学校停课，银行纷纷倒闭。为《新共和》杂志撰稿的埃德蒙·威尔逊写道：“在芝加哥，每个垃圾场都有饥民频繁出没。”

罗斯福在普选中以18个百分点的优势击败了赫伯特·胡佛，他完全有理由宣称自己得到了选民的授权，并且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正如他在国会演讲中所说，“饱受苦难”的选民的诉求很明确：“这个国家需要行动，而且是立即行动。”在“总统的‘百日新政’”这一概念被明确提出之前，他就开始大量签署行政命令并推出立法举措。在国会中占绝对多数的民主党人的支持下，罗斯福迅速拯救了国家银行体系，使美国脱离了金本位制，为穷人提供了大量救济，并创建了多个联邦机构，这些机构不仅为失业者提供了工作，还为美国未来几十年的经济和基础设施复兴提供了助力。

正如特朗普那位曾入狱的“御用”理论家史蒂夫·班农所说，特朗普在速度上无需百日就能与罗斯福的新政“媲美”，达到那种“初速”。但是，罗斯福为社会复兴树立了现代典范，而特朗普似乎一心要证明他能多快地搞垮社会。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给国家带来了耻辱和混乱。罗斯福致力于建设和安抚，而特朗普却一心要解雇无数公务员、惩罚对手并威胁媒体。他摒弃了关键的气候行动，羞辱无证移民和跨性别者，纵容坏人，让盟友们感到不安。罗斯福在第一届内阁中任命了科德尔·赫尔、哈罗德·伊克斯等得力的顾问；而特朗普却重用那些以阴谋论思维、谄媚和无能为主要特点的极端分子。

罗斯福创建了民间资源保护队和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特朗普却授权埃隆·马斯克冻结数百万美国人依赖的项目的联邦资金，并解雇重要政府机构的数千名工作人员，马斯克与多个联邦机构签有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合同。马斯克在白宫露出一副特权加恶意的笑容说：“我们会犯错。”到目前为止，这些小失误包括但不限于暂时解雇负责监管核武器储备的人员，以及取消埃博拉预防措施。

罗斯福在他的时代领导了对全球法西斯主义的打击并拯救了欧洲。在外交政策方面，特朗普迅速与坏人们沆瀣一气，并向欧洲盟友表明，他们来华盛顿最好是迎合他的自负，还要带上礼物，比如邀请他访问查尔斯国王。周五在椭圆形办公室里，特朗普公然偏袒俄罗斯的侵略行为，指责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没有对他表现出足够的感激和尊重，还说他在“拿第三次世界大战冒险”。泽连斯基是一位具有历史意义的英雄，无比勇敢；特朗普的行为则是可耻的。他和他的副总统J.D. 万斯故意试图以一对小混混的那种手段来恐吓泽连斯基。这一事件既令人震惊又在预料之中，完全符合特朗普执政的总体风格——威胁、解雇、多次出现狗狗币闹剧，以及提议将加沙地带的200万巴勒斯坦人赶尽杀绝。

这真的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们投票想要的结果吗？美国价值观、制度和承诺的受损怎么能让鸡蛋价格降下来呢？史蒂文·列维茨基和卢坎·A·韦在《外交事务》杂志上撰文，通过艰苦论证令人信服地指出，比如埃尔多安领导的土耳其和欧尔班领导的匈牙利——正是华盛顿目前正在形成的局面。对特朗普上任最初几周没完没了的负面事件视而不见，选择回避，关闭新闻，这只是在自我安慰。

无法保证特朗普的这种倒行逆施的势头会自行放缓或受阻。他有“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支持者们的坚定支持，有国会党团的乖乖服从，还有杰夫·贝索斯等亿万富翁的支持，这些人宁愿牺牲自己报纸的活力，也不愿冒失去与当权者共进晚餐机会的风险。

然而，当前这股由右翼势力多年策划和特朗普的煽动行为所引发的洪流并非不可阻挡。美国的工薪阶层和中产阶级会容忍特朗普所青睐的亿万富翁们的自我放纵和腐败，而自己的利益却得不到解决吗？小罗伯特·F·肯尼迪目前正因得克萨斯州的麻疹疫情而受到考验，在另一场大流行病发生时，他能赢得公众的信任吗？我们已经看到，至少有一些勇敢的法官、州长和执法官员拒绝屈服于法律的政治化，或者如列维茨基和韦所说的，拒绝国家的工具化。

罗斯福在他的就职演说一开始就说，“不必害怕诚实地面对我国当今的状况”。在我们这个时代，危机就存在于椭圆形办公室。未来几个月，国会、法院、媒体、街头，最终还有投票站，都将表明人们是否认可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在罗斯福的时代，恐惧本身就是唯一的敌人。如今依然如此。

本文即将发表于2025年3月10日将要出版的《纽约客》杂志纸质版，标题为Disgrace。作者简介：戴维·雷姆尼克 (David Remnick)自 1998 年起担任《纽约客》主编，自 1992 年起担任特约撰稿人。他著有七本书，最新一本是《Holding the Note》，收录了他撰写的音乐家简介。